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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ptt,作者:filwmiranda。

關於「兵變」的研究,我個人覺得非常有深度,於是擅自擷取下來並註明出處和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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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無法忘懷,那個微冷的初春,她在平溪的天燈下澄澈而堅定的眼神。

「嘿,老實說,如果我去當兵了,妳會不會等我呢?」

「傻瓜,不等你等誰阿!」

她用右手食指輕推了我的額頭一下,
雖然內心還是有少許的不安,但是那句傻瓜,好像國小保健室裡某種OK繃一樣,
安穩地貼住了我心理的一個小隙縫。

我們沿著鐵軌,走向熙來攘往的人群。

我像是所有來到平溪的調皮大男孩一樣,牽著她的手走在鐵軌上並試圖抓取平衡。

或許,我唯一犯的錯,是沒有意識到她回答我的時候,
天燈的火光曾在她的瞳孔所投射下的些許空洞,
還有,那看似在不遠處就能相交的鐵軌,只是一種錯覺。

懇親前幾天,電話機排隊的人潮可以媲美紐約第五大街上排的i-phone 4S,
每顆光頭都探頭探腦,摩拳擦掌,
並以一種複雜略帶嫉妒的眼神看著講電話的人。

「妳要來的話,我幫妳出車錢…等我發餉之後再給妳…嗯…其實妳也不一定要來啦,
有點遠,而且妳早上不是要打工?」我摸著夾鏈袋裡僅存的一些零錢,
用有點卑微又尷尬的語氣說,一邊像無尾熊一樣抱著電話。

右邊的光頭用手摀住嘴巴,小聲地跟電話另一頭說我愛妳之類的話,
卻因為說得太小聲,被要求重複好多次。

「再看看吧。我在忙,晚點你再打來好了,先掰。」她在延遲了一陣之後回答我。

掛上電話的那一剎那,我才發現原來脆弱可以這麼容易地被製造。

當然,懇親當天他並沒有出現。

「反正你再幾天就放假啦,到時候我們再出來玩!」她說。

於是,
當大家都像電影《艋舺》寶斗里排隊的小姐們一樣,一一被叫出去懇親接客的時候,
當一顆光頭同時被好多女孩包圍,驚噓聲不斷的時候,
我只能坐在板凳上背著守則,請鄰兵以火力掩護我,並等待時間的經過與奇蹟的出現。

「對不起,家教的小朋友要段考了…所以沒有去。」
見面的時候,她摸著我的光頭像是猴子一樣幫我挑蝨子,
還取笑我的頭像圓仔花。

「沒關係阿,反正妳來的話我也不知道要帶妳去哪,裡面很無聊的…」
她的笑臉與容顏,讓我感覺一切其實都沒有變,只是我多多綠了。

收假那天,我在火車站跟她告別,
嘴角總算找回了一些滿足的感覺,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了下來。

步入營區前,四號門的黃色街燈週邊微飄著雨,
我好像從台北帶回了一些勇氣,充飽了溫暖一樣,左腳踩進營門的時候,
覺得鞋底結實許多。

下部隊之後,可以講電話的時間變多,真正講電話的時間卻變少。

「你怎麼了啊?」我問她,心理一邊咒罵亞太的收訊欠佳。

「喔,沒有阿,只是心情有點不好。」

「發生什麼事啦?」我一面走到隱密的地方講。

「沒事啦,等一下再打給你。」


當然,等一下她並沒有打給我。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和弟兄們賡續抱怨著長官的機車以博取同情,
而那些站崗的女人們,繼續過著外面五光十色的生活,
等待著對方的退伍,或是另一個他的出現。

知道她不再喜歡我的那天,我默默地踩著營區理的落葉,
葉片碎掉的聲音像是從某一處肺葉開始斷裂一樣。

「還是,等我放假的時候我們再談?」我憋住呼吸問她。

「可是…好吧。掰掰。」她欲言又止,遲疑了一陣之後把電話掛斷,

我原先期待電話那端會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替我的起伏心情做些許的緩和,
遺憾的是這隻手機除了沒有照相功能外,也沒有嘟嘟嘟的設計。

緊接著的,是四周的靜默如一股巨浪般襲來,那浪幾乎要淹沒我。

當然,放假的見面並沒有改變什麼。

她似乎已經掙扎很久,一切也都考慮好了。她甚至問過身邊姐妹的意見,
而我只能像派大星一樣傻傻地聽著。

我所得到的,只是知道她開始學衝浪了,幾句對不起,還有她也很難過之類的。
但我的眼睛只能以失焦的方式望著她裝在紙箱裡要還給我的東西,
而她說的話卻像外星語一般扭曲,一句也進不了我耳裡。

我不敢再問些什麼,以避免知道更多我不想聽見的事實。

「那…我還可以再打給你嗎?」

我想起了懇親前幾天打給她的那通電話,感覺有一種同樣的卑微正在重演。

「嗯。」她點點頭,然後在車站入口處跟我揮手。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道別,
只是這一次,我無法再說服自己一切只是我多多綠,
而且這一次,她並沒有到月台等待,我也只能默默地離開。

或許,
正是因為那揮別的眼神太過堅毅,那樣的堅毅太過深刻,
在我大腦皮質留下了難以抹滅的痕跡,在夢與意識的深處藏了一種讓人隱隱作痛的藥劑。

也或許,
每段始於美滿幸福的戀曲終將如古老的戰船般沉入海底,
每季如夢幻的瑰麗戀曲都有一種註定,註定休止時一個人淒涼地凋零。

好幾個被綠色蚊帳裹住的夜晚,我都在棉被裡偷偷落淚,
盤算著所剩下的一百四十幾個日子,
想到她曾經是那麼認真地去買了饅頭桌曆和紅色麥克筆和我一起倒數幸福,
想著就算現在退伍有什麼意義呢?

那些一直以來,
說好要一起等待的,一起追逐的,一起達成的夢想又到哪裡去了呢?

我甚至開始怨恨兵役本身。
怨恨它賦與一段關係太多的壓力與傷痕
怨恨正是因為忽遠忽近的分離才導致溫暖無法延續(Stafford, Merolla, & Castle, 2006),
怨恨著如果早幾天幾個月從那裡離開,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重來?


[兵變的機率]

儘管在週週都休假,而且最多一年就能完役的今天,許多入伍生還是會擔心兵變。
如果你在Google打入 「兵變 機率」,就可以看到一大堆人在各大討論板上,
爭先恐後,七上八下地指出按照某某排長的經驗,
大約十個役男裡面會有七個兵變,或是十個裡面會有十一個分手之類的。


真的是這樣嗎?


要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按照慣例,我們得先定義什麼是兵變。

比較原始的說法是:「女方在男方當兵的時候,與在營的伴侶分手並與第三者在一起」;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認為是「女方在男方當兵的時候主動提分手」,
而當前還有一種比較新的定義是:「男方在當兵的時候,與其他女性交往或發生關係」
(游淑綺, 2004)。

為了避免這些爭議,我們這裡暫且先將「兵變」定義籠統地為:

「情侶在男方當兵的時候分手」


然而,即使是採用這樣的定義,這個問題還是很難回答。
國內幾乎沒有人針對兵變的機率進行系統性的調查[1],
而且役期也隨著年代逐漸縮短,缺乏一個同一而穩定的標準將分手的機率做平均。

幸好,藉由別的資料,我們某種程度上還是可以推測幾件事情:

至少,役男並不一定比一般人情侶容易經歷分手,
而且分手後的役男也不一定比其它同樣面臨分手、頭髮蓬亂的老百姓更難過。

因為事實上大量的研究穩定的指出,不論你的頭髮長度為何,
也不論你是男是女,更不論你是不是穿著迷彩服,
被甩的人總是比較難過,其中朋友支持少的人又比朋友支持多的人更為難過,
仍舊沒人要的人也永遠比找到新對象的人更為寂寞
(Dutton & Winstead, 2006; Rhoades, Dush, Atkins, Stanley,
& Markman, 2011; Sprecher, Felmlee, Metts, Fehr, & Vanni, 1998;
張榮富, 陳怡秀, & 吳杭彌, 2011; 崔樹芸, 2007)。

按照既往研究與過去實驗室收的一些資料,一對大學生情侶交往之後,
大約會有30%~50%的機率會分手(會因為樣本與地區不同),
時空的乖離,南北的隔閡,也不一定會讓彼此更容易分手
(Cheng, Kuo, Lin, Wang, & Lin, 2010;
Stafford & Canary, 1991; Stafford & Merolla, 2007),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身體的分離的確會造成心理的壓力
(J. J. Cameron & Ross, 2007; Gierveld, 2004; Maguire & Kinney, 2010;
Sahlstein, 2004; Stafford & Merolla, 2007; Stafford, et al., 2006; Wang, 2005)


近幾年美國大兵的調查也會發現,
服役者的離婚率大約介於10%到30%之間(會因軍種,單位,樣本而不同),
並不高於台灣普羅大眾的離婚率30% [2],
當然更不用跟美國平民近50%的離婚率做比較了(Miles, 2005; Powers, 2008)。


[你離開的事實]

如果,我們並不會因為當兵更容易分手,那究竟是什麼,讓原先相愛的兩人,
只因為一方成了小綠人,就遺失當初的信心與承諾了呢?

或許,我們應該先看看台灣人都因為什麼事情而分手。
高師大的卓紋君老師(2000)曾經嘔心瀝血地收集了100個實驗參與者的愛情故事,

並列出了分手原因的前幾名:

第一名(52%):雙方因素。包括溝通不良,失去信任與誤會。
第二名(19%):外力因素。例如其他人(包括家人,朋友或第三者)的介入。
第三名(16%):單方因素。如個人無法給予承諾,不願經營,沒有感覺等等。

其他「非人為」的外力因素,其實在分手這齣戲碼中,扮演的角色微乎其微,

先前所說因為時空[3],當兵,工作等等分隔兩地而分手的,只占約9%。


換句話說,我們似乎都錯怪國軍了。

兵役與距離並不會讓一段穩定的關係陷入危機,
而是會壓垮原先早就岌岌可危的關係
這些站在懸崖邊的情侶,就算沒有這一年的掙扎,
終有一天也會發現,彼此感情的養料無法支撐比此走向終點,
不斷地爭執與誤解,也永遠不會是彼此所期待的幸福。

--

「你跟女朋友交往多久了啊?」我摸著我的光頭問64號。

「恩…快七年了吧。她是我第一個交的女朋友,
  我打算退伍之後搬過去台北跟她一起租房子住,存一些錢準備結婚…」

他也抓抓他的光頭回答。

「天啊!好久喔。我們目前收集過的樣本阿,包括一些未婚社會人士與大學生,
  交往時間平均大約是2年左右。喂,我問你一個問題喔,希望你不要覺得被冒犯...
  你不會覺得,沒有交過其他的女朋友,好像少了一點什麼東西嗎?」

「喔,我知道阿。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我常常也在想阿,如果重新再找一個,
  可能也不知道會不會找到比她更好的。畢竟,都花了這麼長的時間相處,
  熟悉彼此的生活模式…而且,我因為她改變了很多。老實說,我還滿感謝她的。」

雖然新環境的適應,溝通方式的改變,部隊裡的管教、階級與不自由都是壓力源
(尤其在新訓期間或入伍後的三個月到半年),
也容易使得阿兵哥感到沮喪與憂鬱(張國榮, et al., 2006; 錢淑芬 & 廖帝涵, 2009),

但如果雙方都很滿意彼此的關係,對未來有良好的規劃與期待,
將對方視為自己生命中重要的角色,再多的困難也都能攜手共度,
再大的風雨也能比肩同路
(Le & Agnew, 2003)。

[當等待不再]

可惜的是,案情並不單純。

並不是所有看似穩定的關係,最終都能走向紅地毯的底端;
並不是所有的規劃與期待,最終都可以如願共同達成;
並不是所有的約定與夢想,最終都能攜手一起走到。


那些曾經以為能夠長久維繫的愛,常常禁不起時間的摧殘
那些曾經以為能夠放下的釋懷,常常承受不住一些考驗與誤會
那些曾經以為能夠安撫的傷痛,常常在夜裡擁抱不到對方臂膀時開始搖動。


「當她哭著說她愛上別人的時候,我非常困難地壓抑住要爆發的情緒。
  心裡有好多的問號湧現,我想問她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沒有先告訴我?
  他究竟有哪裡比我好等等。可是我沒有問。
  因為我知道,問得越多,也只會讓她離我更遠,場面越難堪而已…」
一位學長將香菸壓熄於鋼盆說著。


「直到很後來、很後來我才發現,那時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人是很脆弱的動物阿,寂寞的時候會想要有人陪,孤單的時候會想要找人出去玩,
  一群朋友聚在一起的時候,會談論八卦聊天等等…沒有誰有權力要求誰等待誰,
  也沒誰生來就註定就應該要為誰站崗…如果今天換做是我在外面,
  我難道就能保證自己的心永恆不變?與其說是她變心,
  不如說,是她比我先找到了比我更適合的人。」

當兵與站崗是種「雙重等待」(Double Waiting)的過程,沒有哪一方「一定」比較辛苦。

在營的光頭不懂站崗的難耐,營外的等待也無法完全理解部隊裡的悲哀。


「一開始,我們還會一起細心規劃放假要去哪裡玩,但是隨著他在部隊裡越來越涼,
  放假陪我的時間反而越來越少。到後來,他寧可拿假日來打電動、睡覺
  或是跟朋友去打球。我能理解他也有想要放鬆的自由,
  但同時也希望他能了解,我是多麼需要這樣一週一次的充電,
  好讓我有繼續前進與等待的動力…」


關係中的雙方都預設了一些期待,在等待某個幸福的到來。
只是,這兩個人常常不知道這樣的期待是否對等?
對方是否把自己看做是生命中同等重要的人?
自己對於未來又有多少信心?對方是否有同樣的信心?
又願意為關係的維持付出多少努力?
這些不對等與不確定性,都讓關係蒙上了一些陰影,也使得等待變得漫長而煎熬。
(J. J. Cameron & Ross, 2007; Knobloch, 2005; Lydon, Pierce, & Oregan, 1997;
Solomon & Knobloch, 2004)

換言之,真正讓人感到焦慮的,並不是等待本身,
而是自己在等的,究竟是不是對的那個人。

對於站崗的女人而言,心理上的壓力並不亞於部隊裡那顆光頭。
她們一方面必須承擔社會期許的壓力,人際界限的顧慮,
另一方面還要為自己逐漸增加的年齡與逐漸減少的吸引力默哀
(Morry, Kito, & Ortiz, 2011; Singh, 2011),

並掙扎於其他的追求者(alternative)與道德考量之間(Lydon, et al., 1997)。


「我想說的是,女人的心其實是很柔軟的。當一個人對妳真的很好,
  當妳在需要的時候,有一個人總是能及時的出現,聽妳說說話,陪妳走路散散心,
  真的很難不放入感情。當平常在妳身邊的那個人不再能常常見面之後,
  你自然會需要靠別的東西來填補這個空缺,很可能是新的活動,新的團體,
  或認識新的朋友。」一位朋友在男友退伍前幾天跟他提分手,

  幾個死黨到現在還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覺得她太過狠心了,難道就不能再多等個兩三天嗎?

但我的這些死黨們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一段感情,可以透過「拖延」的方式延長一兩天,
若真能延長,可能再也不能用同樣多的心力去愛對方了。

畢竟,那些糾葛殘破問題始終沒有解決
而且大多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種下導致兩人分開的危險因子。
(Brehm, Miller, & Perlmam, 2010)。

劇情發展到這個時候,往往已經是「孤臣無力可回天」了。

最新的研究也顯示,在關係裡如果只有一方付出了100%的努力與愛,是無法幸福美滿的。
當雙方各付出了「同等」的感情、承諾與依託,不論是50%,50%,或是90%,90%,
都比只有一個人努力挽回來得有效。

(Oriña, Collins, Simpson, Salvatore, & Kim, in press)


[話筒裡的悲哀]


這樣看起來,好像兵變與否的關鍵就是彼此相愛的程度,
或是任何一方克服誘惑的自制力。

可是真正讓一段關係變的索然無味的,並不是誘惑本身。

當所有的人好像都將罪過怪到「人間的諸多誘惑」或是「一方無法把持」時

我們似乎都忽略了,這段時間相處的品質--

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放假時又做了什麼,和女朋友騎機車時否有戴安全帽(?)等等。


「每天犧牲休息時間排隊打電話,其實我不太知道自己究竟在幹麻。
  有時只是想聽聽對方的聲音,跟對方說說話,告訴對方我還活著。
  可是,卻常常講兩三句就不知道該接什麼了。
  我說著今天被班長慘電,午餐加菜多了一瓶可樂,或者伏地挺身做了幾下等等,
  她也只是虛應了幾聲就去玩她的臉書。我很想多說一點有意義的內容,
  但是在這裡的生活就是如此無趣與隔絕…」


人類是很需要分享(Sharing)的


透過自我接露,我們與世界建立連結,感受到其他人是在乎我們的,
因此聊聊彼此的心情,看法與生活,很容易增進雙方的親密感
(Shelton, Trail, West, & Bergsieker, 2010)。


這也是為什麼你剛認識一個人的時候,如果跟他徹夜長談,會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只是這種分享的效果是有限的。

首先,要對方對你印象不壞或是被你吸引[4];
再來,是你所談論的話題必須是他有興趣或有辦法回應的(Response),
沒有人會喜歡聽一大段聽不懂的東西,或是無止盡的自怨自艾
(J. Cameron, Holmes, & Vorauer, 2009; Canevello & Crocker, 2010)。

當然話題本身也很重要。
距離與軍旅所造成的最大隔閡,就是減少了共通話題(Common Topic)。
伴侶間的共通話題,是讓一段關係可以持續運作不乏味的重要調味料
(Furma, Brown, & Feiring, 2010)。


從前就算她不打魔獸,你也可以跟她聊聊明星的八卦,吃遍各種美食;
從前你就算不用蘭蔻,也可以陪她一起看電影或韓劇。
你們關心一些共同的朋友,擁有一些相仿的興趣,
可是現在你擁有了一個特別的世界,
一個充斥著好多男人與汗臭味、奇怪的規定與公約、還有各種特殊術語的社會;

她也認識了一些你不熟悉的朋友。如果不能有效地溝通交流彼此關心的事情,
或是關心「對方所關心的事情」,共通話題很容易就用罄,然後在電話機前冷場。
所以,一段戀情趨於平淡,並不一定是營外世界的勾引或部隊裡的貧瘠,
是無法真正地分享彼此的感受,搞到最後打電話像例行公事,
不打怪怪的,打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麼,怎樣才能增加話題的豐富性呢?

許多溝通的書籍都談到如何開啟一段有趣的話題,茲舉幾個例子如下[5]:

(1)回憶你們的交往初期,並重新發現當初是什麼吸引了彼此
(2)計劃週末的旅行,想玩的景點,想吃的東西
(3)關心他的工作或課業與人際狀況,是否預到瓶頸或困境
(4)討論一些「如果的事」:

   如果現在雙方可以放下手邊的事情,最想要做什麼?
   如果世界末日到了,只能救十個人,那你會救誰?
   如果可以變成某一種動物,你會想變成什麼?

(5)討論一個不可能做到的點子,然後在不可能上面建築更多不可能:

   比方說在雲端蓋一個城堡,並討論那城堡裡的擺設,或者為你昨夜做的夢做接龍等等。


如果你實在記不了這麼多方法,那麼只要記得一件事情就好了

——注意你每一句話開頭人稱字詞的使用(Pennebaker, 2011)。


一般來說,
以「我」開頭的句子大都是將焦點放在自己身上,用來表達看法與感受;
以「你」開頭的句子則是用來關注或指責對方的。


因為我們都希望被關懷與了解,在電話接起時,
最好先以詢問對方的近況,再穿插聊聊自己的想法,
均衡地使用「你」和「我」,盡量避免整通電話都是我、我、我,

這樣會讓對方覺得,你只愛說不愛聽;
當然也不可以都是你、你、你,因為這樣會給對方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另外,適時地加入「我們」,將有助於感情的增溫,
尤其是當彼此對未來都還不太確定的時候(Cheng & Lin, 2011)。

[兵變,瀕變]

「他回營後的第七天,我又偷偷哭了。我知道他這週沒有放假,
  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依賴,畢竟又不是不曾分開。
  可是我只是好想好想抱抱他,好想念他脖子的味道…
  星期三,我一個人去買便當、看電視,
  想起他總是在我吃飯時扮鬼臉讓我差點笑到噎著…
  星期四,我一個人走回宿舍,以往我們都會在這條巷子牽手,
  他會摸摸我的頭跟我說明天見…
  星期五的晚上,我睡不著,拿起手機就打給他,卻發現他手機是關機的...
  我想,我最不習慣的,是從兩個人的生活,變得開始要學會一個人渡過…」


入伍與站崗,是一種考驗與磨練的過程。
對於男生來說,除了磨練體能之外(陳建盛, 2007),

也提供了一個沉澱的時間去思考未來,
並學著如何忍辱負重,承擔言語傷害,壓抑欲望(?)等等;

對女生來說,可以重新省視電話另一頭的他,是否仍舊是此生中值得等待的人、
雙方需求是否對等,自己又願意、能夠付出多少的愛去經營與維持這段關係。


不論是國軍Online或遠距離戀愛,
都提供一種脆弱的可能
(Fraley & Shaver, 1998; Le & Agnew, 2001; 錢淑芬 & 廖帝涵, 2009),


在這個可能之中,
雙方都試著去發掘、去嘗試、去體會一種孤獨的滋味,並學習忍受孤獨。

因為沒有人能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
我們終就要學會自己堅強、自己療傷、自己擦乾眼淚
(Ein-Dor, Mikulincer, Doron, & Shaver, 2010)。


我們也試著在這樣的轉變中,習慣各種不習慣,調整彼此的思念與難堪。
當對方聊的、談的、說的都不再是你熟悉的世界,
當時空距離被拉長,當連繫時間被縮短,
當不同的壓力降臨彼此的肩膀,
重新問問自己,是不是還能像以前一樣,耐心聆地聽,同理,關懷,並給予有效的撫慰。

畢竟這些問題與思考,在往後的共同生活中都會像阿飄一樣陰魂不散地出現,
一再地檢核彼此適合的可能,

或者,除了對方之外還有沒有更多的可能。
那些親和需求高、需要時時刻刻感受到被關心的人(Sanderson, 2004),

可能因此變得獨立起來,
也可能在身邊另覓其他能讓他感到安全的人,
更可能將依賴與不滿化為爭吵的起點。

這裡面,並沒有誰對誰錯,也沒有哪一條路註定能通往幸福,
只是不同的選擇,往往需要付出不同的代價。

那麼,要怎樣知道自己守候的那個人,究竟是自己真的很愛很愛的,
還是只是因為害怕寂寞而把對方留住呢?

我想,實驗室學姐所說的一段話,某種程度上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很多人為了等待把自己當成蜘蛛,讓思念像網一樣越纏越緊,
  勒死對方,也讓自己瀕臨窒息。
  等待可以很辛苦,也可以變成更大的前進力量。
  當你在陷落、疲憊的時候,腦子裡還是會浮現某個人的樣子…


而這個人,往往就是你現在的心靈所停靠的那個港灣;
而這樣的思念,或許也能讓等待不再那麼遙遠沒有終點

(Le, Korn, Crockett, & Loving, 2011)。



[註解]

[1]至少小弟敝人在下不才我尚未找到,如果有明確的統計數字,
   煩請偷偷(?)告訴我,感激不盡。
[2]你可以上內政部或維基找一下很快就可以得到這些人口變遷資料了。
[3]若對遠距離戀愛的維持與分手率有興趣,請估狗Every time you go away
[4]想知道更多的人,可以估狗「愛情弔詭」
[5]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有趣的話題,可以估狗”20 Conversation Topics for Couples”
[6]文中的她他為描寫方便故,可視為隨機編排。
[7]感謝學長慷慨分享篇首故事,為行文故經些許改寫。
[8]所有實驗數據結果,均描述平均值,尚須注意個別差異。
[9]列上參考文獻會變得過於冗長,想進一步瞭解者可以上網下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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